論商寓言

「水啊水，點點滴滴任意流，苦無一滴能解渴…」

節錄自《古舟子咏》，塞繆爾·泰勒·柯勒律治著

試想像一下吧，各位讀者，在一個龐然魚缸中，一隻名為孤小游的金魚暢遊其中，其奇異美態是閣下與我皆能觀察得到的。

在這個偌大的奧妙魚缸中，金魚孤小游可任意暢遊，隨意選擇方向、速度、深淺。 以這一點來看，我們可以說這隻金魚是自己生命的主宰，因為她凡事都是自己決定：魚缸的水溫、用怎麼樣的午膳與晚餐、選擇與誰為友或為敵、棲息地該維持的氧氣水平、魚缸底想要種植什麼品種的草（或藻），凡此種種，不能盡錄。

在魚缸中，金魚自以為控制著所有事物：
-水溫
-糧食
-氧氣水平
-魚缸中其他魚類的行為

即便能主宰生命，孤小游在生活中遇上了一個「不起眼」的問題。

原來她居住、漂游的魚缸中有著自行運轉的水流，金魚對此並非渾然不知：她意識得到有這股水流，無奈卻是不明所以。

其實這事情並非驚奇。先不說書名為何，這奧妙的魚缸並非漂流在寓言中，而我們這隻曼妙金魚亦非活在童話世界中…其實這魚缸座落在非常獨特的Ｍ子午線上，同時也是Ｎ國的時尚Ｐ平行線上（抑或是有著奇妙曲折波濤的「國度」中）。說穿了，其實都是在一個名叫地球的距離太陽的第三座行星上，而地球與太陽皆位於一個有著奇異命名的「銀河系」之中。

我們這個行星圍繞著自己的軸自轉，同時繞著太陽公轉，而世界萬物亦跟著團團繞行（大家都盡可能不要頭暈）。這當然包括我們的（確切來說，是孤小游的）魚缸。這運行模式就是我們日復一日都見證的自然現象：日出日落永無變遷、晝夜交替的華爾茲舞、潮起潮落的月光舞曲，以及四季更迭變換的樂曲。 但是對孤小游而言，日出就是日出、日落就是日落。說實在的，行星運轉跟日出日落有何干係？

但是呢，各位敬愛的讀者，當細讀這字裡行間的同時，閣下亦隨著地球自轉與公轉而持續運轉。

但我們這隻金魚甚少關注魚缸以外的「外面的世界」。她所思所想都是沉澱在魚缸內的情況。這麼說吧，我給大家保證，她的魚缸世界其實精彩紛呈。 魚缸外的世界其實也需要仔細關注，儘管這對金魚而言是個猶如「迷霧般」的說法，甚至不大合情理。 奇妙的金魚如孤小游，也往往因為堅持自己的世界觀而讓自己誤入險境，畢竟周圍環境其實是可以左右這個女主角的宿命。

舉個例子：假設外界溫度驟降，這也意味著魚缸內暖水與金魚兒孤小游將一起迅速冷卻，乃至於結冰。即便金魚對外界溫度一無所知，她也一樣會落得急速冷卻的下場。

我且說明白：我說的「環境」是指魚缸之外的世界，也就是「環水」世界，那是金魚魚缸外面的世界。

當然，各位或會質問：孤小游的魚缸怎麼會漂流到杳無人煙的海神波賽頓王國，或者來到東南西北四海龍王的水域。但是誰又說得準呢？或者是一股颮風或旋風，將她從安樂窩中帶走。

好了，其實我們的金魚呢，她既不瞭解外面的世界，對自己魚缸內的「其他」空間的水流亦是一無所知。但或明或暗，她多少是意識到天外有天、水外有水。怎麼都好，魚缸內的水流，時而難以揣測，時而危機四伏，常常給我們的小金魚製造大大小小的麻煩。

譬如說我們的金魚認為時機對了，大概可以享受生活了，於是想放下日常生活透一透氣，趕緊去到溫暖宜人的南方水域度假。好吧，就這麼決定了！她於是以時速十公里向南游。糟了，這隻時運差的金魚，也就是我們的女主角，其實並不知道魚缸正遭遇到時速一百公里的北移力量，而這個「北漂女」並未察覺這股推力。

又或者她不曾搬家遷徙。但這終究是個寓言，而孤小游確實就是一隻奇妙的金魚。若想追根究柢，且容後再談，我們繼續說故事吧。

在北星的指引下，她就是這般一心一意地游個不停，希望與南方水域的暖流一親芳澤，期待著沐浴在陽光溫暖宜人的小浪濤中，而且坐擁無敵海景與世外桃源般的靜謐。無奈的是，周遭盡是狂風暴雨、颶風四起、瓢潑冷雨。困在冷酷無情的風吹雨打之中，秋風秋雨的掙扎時刻漫長彷似永世，我們的孤小游既無法到達彼海一舉達到心中宿願。她所祈求的，祇不過是沉澱在南方水域中，享受著一份沉靜得穩當的安逸。

就我們這寓言故事來說，魚缸象徵著企業家（金魚）所投入營運的生意。這很理所當然地是企業家的棲身之所，亦是任由企業家怎麼發揮自由式游泳都已經有所侷限的天然圍柵。對於企業家來說，這些局限是生意營運初始就已經瞭解透徹的事。

對了，我們不如改寫一下塞繆爾·泰勒·柯勒律治的詩句：「水啊水，點點滴滴任意流，沒有什麼要多想…」
「水啊水，點點滴滴任意流…」既然如此，又何苦探究水以外的事物呢？您向來都是抱有如此想法。 這一點原本正確無誤，直到海鷗從天而降將我們的金魚拖出海浪的那一刻為止。 電光火石之間，孤小游方才驚覺：原來在這世間，水並非唯一一物。

實在可悲，我們這隻金魚能獨立思考又有生意頭腦，閣下能想像她有多麼錯愕嗎？

若閣下剛好也是這麼一隻魚，您的生活與呼吸終其一生也都是在水中。您的所見所聞亦祇有水。打從您靠鰓呼吸的那一刻開始，周圍除了水也還是水。同為魚類的爸媽，都祇是訴說著水的事情，應該說是完美的「泛水」方言。您的叔伯兄弟、姑表姨媽，哪怕是遠房親戚，在過去、現在與未來都在水中享受幸福的生活。您活在水中嗎？這問題對您而言，無論任何時候，您其實沒有絲毫疑慮。

試著想一想：若製造業佔據了閣下的整個職業生涯，製造業就是您的水環境。您的所見所聞也祇限於製造業，因為令尊與令祖父也是吃製造業這行飯。您考上大學也是學習、研究製造業，第一份實習工作也是在產品生產商上班。整整三十個寒暑，您所見所聞、上下班所觸及的範圍都是傳送帶與製造業。您也因此認定了：周遭事物，除去製造業，便是別無他物。

再說，我們的小金魚與外界鮮少有聯絡或互動，她因此對外界幾乎一無所知。 她在「環水」界範圍內自給自足，遺世獨立的「自治」狀態對她來說其實並沒有很落魄、邋遢。 魚缸內有自己的水流的這個概念，對她那絕對務實的心態來說，實在是難以置信而且太過深奧。

身處魚缸中，孤小游堅信自己就是舉世無雙的王者，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也差不多是這樣）。對她而言，這一點不容質「魚」。但她或許有過那麼一兩次（至多三次）的冥想：可能在魚缸範圍之外存在著其他事物，但這想法出現的時候，充其量也祇是猶如一場遊戲一場夢。

美國奇異公司（通用電氣）的總裁傑克·威爾許是個商界傳奇。且讓我們引述他的話：「當外部變化快過內部變化之時，正是快到終結的時候了。」

不久她就一命嗚呼了。

對孤小游來說，生活還是要繼續的。魚缸一天的情況可能是水波不興、水勢平緩寧靜，沒有波瀾的水面靜若一面清澈的大鏡子。但是第二天就可能急轉直下。一陣狂風不知從何而來，水色馬上變得汙濁，暗藍的色澤似乎暗示著不祥預兆，暗黑的影像更是讓人憂心。霎眼之間，其他魚蝦蟹蚌忽然不知所蹤，到處祇剩下驚滔駭浪沖刷之後的殘垣敗壁。

有些時候，孤小游覺得魚缸中的日子不大好過。 即使想到了這一點，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說穿了，她所能做的事，也就是盡可能相信在各個可能出現的版本中，最終出現一個最美好的世界，而且一切都會安好。

這時候的光景讓孤小游回憶起多年前的法文課，對自己說一句「C'est la vie」，意即人生就是如此。她著實相信世界就是這般運作，萬物順應自然規律，就會這般景象。 不消多說，對未來的疑慮不安如潮起潮落般此起彼落，對漫無目的、徒勞無功的爛漫歲月覺得感慨不已，提起過往佳績時更是喋喋不休。

金魚心中不時有所懷疑：可能有個愛搗蛋、笑裡藏刀的惡魔穿插在她與藍色深海之間，不時煽風點火、興風作浪，惟恐天下不亂。

各位朋友，這是金魚的問題所在：她對外部變化幾乎一無所知，也無力觀察或辨識外界發生的變遷，至少現在還是辦不到。

曾幾何時，我也這麼一隻金魚。但是無論我有無發現、或者情不情願，我的魚缸移動之時我也對一道問題覺得愈發感興趣：何人（以及為何、如何、何處）移動著我的魚缸，進而帶動了暢遊其中的各有專長的金魚（企業家）。

怕祇怕這想法沒能給我們這隻英勇奇妙的金魚幫上多少忙。她必須有勇有謀，進而才能選擇正確方法發揮金魚的勇氣。舉例來說，若孤小游知道自己魚缸的位置而且正在往北移動，她正在前往北極的路上，那就必須採取必要行動，譬如給她的容身之器做好防凍措施，找個店家買一套合身舒適（而且華麗）的皮大衣。因為她穿著的時尚新泳裝，一旦到了極地水域，潮流泳裝其實沒有用武之地。

終於，有一股神祕水流將這隻沒有防備心的金魚帶到了北極（她或許已經逃脫了海鷗捉捕，她實在是有夠神奇的）。這時候的孤小游帶著不變的初衷，依然堅持想要抵達和暖穩當的海域。在冰冷險惡的北極水域，縱使在酷寒冷得顫抖，我們的勇敢女主角孤小游依然在未凍得死去之際作出了一項理智推論：向南游的速度必須從時速十公里加速至十一公里，甚至是十二公里。她於是卯足全力，奮力前游。 在這隻金魚的務實思維中，這實在非常符合邏輯：畢竟她多費勁、多努力一些些，就得以解決問題進而達致想要的結果。這麼想，準沒錯了吧？

有趣的是，每當海上遭遇暴風雨襲擊，我們的孤小游覺得非常好奇，她的際遇究竟是怎麼了嗎？何以命運之神不時給她的「水」運經歷各種高低起伏。

每每遇上一場新風暴，例如市佔率流失、銷售額下跌、競爭愈發激烈、員工配合度偏低，各個企業家都是從「魚缸內」的位置提供解決方案。其實很迫切需要關注與瞭解的並不限於對他們最親近的魚缸的水域，而是在其熟悉的水流之外的各種事物，也就是那茫無邊際的環水世界的「市場大陸」上。

依目前形勢（水勢）來看，她是注定要永遠困在變化無常、起伏不定的水流之中，而且大概遲早也要在酷寒與險惡的水域中遭遇凍結的命運。 各位讀者對此可有些想法嗎？

儘管達文西敘述以上這道理的時候已經是五百年前，但我們依然可以信心滿滿地對藝術家引述他的說法，並且對現代企業家一律給予同一建言。 這六年以來，我一直研究企業家面對「創業陣亡率」偏高的背景與原因，因而發現到創業哲學中的一道有趣的重大問題： 看待一己商業活動範圍的最佳視點為何？ 是讓企業家為自己與未來客戶找尋新機會？

觀點是指引、入口；若無視角，則最終一事無成… 李奧納多·達文西（1452年 - 1519年）

第二部：中言（前往畫廊的通道）

若然閣下迫不及待想跟著孤小游再度重相逢，大可略過「中言」並且加快直奔第三部「創業現實畫廊」。祇是呢，假如您想理解一下「畫廊」之命名從何而來，並且略略探究這個故事的歷史，那麼請耐心讀個一至三頁。說不定您可能覺得玩味呢。但我保證，孤小游依然優游在或寒冷、或暖和、或微溫的水域中…

我想趁這機會將藝術與創業作一番比較，畢竟兩者有很多共通之處。涉獵在創業與藝術活動中，所選擇的視角決定了一個人特定的思考範式，尤其是涉及個人的信念、世界觀乃至於生活環境的時候。

其實早在1900年代初，畢加索敘述他處理這風格的藝術手法：
「創作時我畫出所想之事物，而非我所見之事物。」

在藝術領域，現實與描繪、反映現實的藝術作品，兩者著實有差異。這類差異愈顯強烈，當藝術家本身對世界周遭表達看法的時候。 文藝復興以降，歐洲畫家孜孜不倦在素描與繪畫當中創作出類似三維空間的幻覺。目的是希望觀畫者賞畫時宛如身處特定位置，譬如從窗口凝視望外或望內，看見一個場景、內側、人或物。 時間來到二十世紀初葉，量子物理學、相對論相繼亮相，視覺藝術因而迎來新運動，這個新思潮否定了獨尊一個正規視角的學說。 冰雪聰明的讀者想必已經估計到我接下來的主題：立體派。立體派運動背後的錯綜複雜事項，不論閣下是否知道，大家必定都知道立體派的重要人物：巴勃羅·畢卡索、喬治·布拉克、讓·梅金傑。 立體派最顯眼的特點在於跟古典繪畫的裂解：立體派認可多視角之重要性，因而推介了同步觀察「整體」的概念。

所選擇的視角是一個獨特現象，因為就觀察者看來，是涵蓋了所有時空。藝術界與創業領域正好相反，視角的事情其實並無新意或具有原創性。

成功
全靠透視法

巴勃羅·畢卡索作品是我的主要藝術靈感來源。更確切地說，他的畫作《亞維農的少女》（法文標題：Les Demoiselles d'Avignon）啟發了我寫下這篇寓言故事。 畢卡索在百多年前說過：
「就我看來，搜尋在繪畫中毫無意義。找到，才是關鍵。」

愛因斯坦說過：「想像力比知識更重要，因為知識是有限的，而想像力概括著世界上的一切，推動著進步，並且是知識進化的源泉。」

談到創意，倒是有個關鍵原則：創意不受已知的人類經驗、或一般已確立的演算法所拘束。創意並非建基於邏輯或數學，創意源自於想像領域，而想像則是所有藝術的繆斯（靈感泉源）。 創意正正是藝術與創業之間的「橋樑」。

立體派畫家描繪物體是呈現他們對物體的想像，呈現整體之餘亦同時展示其他所有角度。他們不再是僅僅繪畫出雙眼觀察得到的一籃水果（或一瓶向日葵），而是同時呈現物體的每一面。現實層面的每一角度同時獲得呈現，以不同視角描繪物體，可說是前衛的藝術手法。 正當我思考這個藝術視角的時候，我覓得良機將立體派畫家與企業家兩者之間的世界觀作一番比較。 其實我信心十足：立體派畫家的多視角、多角度的變革創新視點，正正啟發我檢視、探尋我熟悉的創業領域中可有新視角。 不過話說回頭，這個立體主義類比的主題，其實關乎另一個概念。以立體派畫家的技術來說，我覓得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以便將無數個「認定必定要這樣做」的創業所思所想化作新視點與視角。這些嶄新觀點催生了各種觀察心得，進而引領出各種新發現。 其實，這揭示了您閱讀著的這個故事的中心思想：從企業家的商業活動、與環境的互動中，展示出箇中的多個視角與視點。多了這些理解，他們得以找到新穎、具創意的解決方案。

所有觀察心得其實息息相關，因此難以區分，因為它們是不同視角所觀測得到的視點，但源自同一「物體」（創業）。 相同地，所有關乎商業的所思所想、觀念點子與感受，在創業的現實世界中幾乎都是交織成錯綜複雜的被褥，於是形成了金魚思維中的各種個性與特質。以一個非寓言的角度來說，也是形成了企業家的世界觀。 與此同時，每一幅「觀察暨畫作」聚焦於特定的創業思維的「景象」，讓讀者與觀眾觀賞「創業世界觀」的全景，從而習得各式各樣、乃至於出乎預料的視點。

第三部：孤小游畫廊之創業現實篇

各位，我代表孤小游歡迎各位蒞臨「觀察暨畫作」的畫廊。容我拾人牙慧，套用據說是法國哲學家德尼·狄德羅的話：希望您發現「熟悉中的奇妙，奇妙中的熟悉」。

「觀察暨畫作」是本畫廊的藝術瑰寶。不論是新穎的或是各式各樣的現實，就正正是所有藝術形式（包括創業的藝術）的主體所在。 話不多說，我們且展開畫廊的致敬之旅。

以他的建言為鑑，我向來力求找到屬於自己的創業視角與視點。我確信自己在這方面收獲不錯，但是搜尋遠遠尚未結束。跟讀者與企業家分享一下我發現到什麼，其實相當有助益。 在這本書中，各個視角以畫作呈現，以描繪特定的一項觀察。由是觀之，這又給了讀者（或觀眾）一個關乎其活動的獨特視角。類似這些「觀察暨畫作」的展覽，讓讀者與觀眾觀察自己的360度活動畫景，一如立體派畫家的作品。 以此類推，我們可想像讀者觀賞著一項虛擬展覽。在這個想像但又不失真實的畫廊之中，大家可發現到多個「觀察暨畫作」。影響著整個魚缸的情況、事實與因素，以及金魚（企業家）力求實踐的各個結果，我且以這詞彙作形容。

若閣下未曾走過「創業現實畫廊」通道（即「中言」），或者您已經讀過了，且讓我提醒一兩句。 分析過奇妙金魚孤小游可能實行的策略之後，我想跟各位分享十項重大觀察。在我看來，這十個事項可能左右著金魚的命運與快樂幸福。

更糟的是，如此見樹不見林的信念造成自我膨脹與狂妄，最終必將遭愚蠢吞噬。蘇格拉底不是說過嗎：「風吹滿了空袋，狂妄自大讓蠢人膨脹」。我故鄉有句俗話說「教笨人或救死人，不知道哪個更糟？」若引述中國哲學，莊子曾說「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意即夏蟲不可語冰也。

不如我們作個比喻。試著幻想一幅巨型畫作，以及作品的一小部份。一個祇見一隅的觀者自以為已經完全瞭解畫作全貌，孰不知整個畫作是一隅的數千倍之大。

一如孤小游，許多人沒有考慮「環泛水」的領域，也就是魚缸的周邊環境。他們甚至不知道還有環境環繞著自己。不論我們知曉與否，這個環境或世界確實客觀存在。

觀察一：環境至關重要

一如生於水中的金魚，企業家、其產品與服務不能存在於「真空外層」之中而脫離了消費者。他們可否自成一國並且脫離現實環境？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企業家、其產品與服務必定一直身處在一個與消費者互動的環境之中。

當孤小游從魚缸環顧外部環境，她將自身所處的「泛水宮」海域的情形假定成魚缸外面的環境。其他魚類（「環泛水」界居民）的言行舉止、風土民情，乍看之下都相當類似，孤小游因此論定這個遼闊的「環泛水」界，其實也祇不過是自己這個水生宇宙的擴充版。 很不幸地，我們的金魚不知道一個簡明事實：魚缸外的世界，與魚缸內的生活方式，其實天差地遠。

觀察二：定律並非廣泛通用

美國人類學家拉爾夫·林頓的論述倒是一針見血：「魚最後注意到的東西，就是水。」

企業家／產品與消費者

在互動中聯結起來

第二個視點的優勢相當明顯。這就是全景，也就是廣角鏡取景，讓觀者看到問題、環境與自己之間的互動關係。更重要的是，這個出格視野讓金魚聯接上了她的環境，畢竟我們總是需要濕透了才能深入水中。

第一個視點最不利，因為這是身在廬山中看待問題。 從這角度洞察得出「勝利之道」，基本上不可能。因為這空間太狹隘，阻礙了金魚對有效方案的觀察。易言之，視野狹隘是不足以作出有效對策。這裡所指的視野，就是我們所觀測到的全景與範圍。若無法觀察事情的全貌，我們就無法保持勝利。 閣下可以試著將水瓶放在雙眼前端的一寸之內，請問您有辦法好好檢視這水瓶嗎？著實不容易吧？ 即便身處問題的風口浪尖上找到了解決之道，伴隨而來的風險就是我們常聽到的名言：「贏了戰鬥，但是輸了戰爭」。

評估事物可以從多個視點出發，我也稱為視點與角度。我們的知識與觀念取決於所選的視點：兩個人看待同一事物，解讀也可能大相逕庭。 每當遇到某些問題，我們的金魚有兩個角度審視問題：一、魚缸內的視點；二、魚缸外的思考。

大哉斯言！孤小游很清楚知道「水啊水，點點滴滴任意流」，但她無法看到鄰近的情況，我們藉此寫下了第三個觀察。 觀察三：佔據有利視點

選擇觀察問題的
正確視點

觀察四源自於觀察三。我們可歸納為：為了避免成為環境的總效果焦點﹐並且掙脫對環境的完全依賴並贏得「話語權」，孤小游著實有必要拓寬魚缸的狹隘空間，順便在舊環境中騰出空間。

沒有這個連結，因與果「二重奏」其實並不存在。以此推論，這個連結（聯繫、掛鉤）本身造就了這個因果關係。 有趣的是，任何事物若沒有這個聯繫，必然將成為現實生活中的果。 狐狸從前曾對小王子說：「對我而言，你祇是個小男孩，一如其他成千上萬個小男孩。我不需要你，你亦不需要我。但若你馴服了我，我們就互相需要對方。世界之大，你對我而言就是唯一的人，而我對你而言就是唯一的狐狸。」 各位，狐狸的話，不正正睿智地說明了何謂聯繫了嗎？

引述經已通過時間驗證的哲學原理，這觀察歸納如下：因與果有相互作用，前提是兩者之間有連結。 沒有這個連結，因與果「二重奏」其實並不存在。以此推論，這個連結（聯繫、掛鉤）本身造就了這個因果關係。

由此我們可以舉一反三，藉此聯想到企業家可能犯下的錯誤：祇顧著研發產品與服務，或者祇顧著開發客戶，但是企業家與客戶之間並沒有建立歷久不衰的橋樑，也就是有效而且牢固的聯繫。由是觀之，創業的意義在於構建企業家與客戶之間的聯繫，而非分開獨立開發產品或客戶。

觀察四：因、果及其因果關係

「聯繫」這概念，拖車的原理可以更簡明闡述一番。 汽車業者使用拖拉機（因）拖拉後面的拖車或掛車。兩個因素的這番連結不存在，我們也就祇有潛在的因與果。直至世界上最強力的拖拉車搭上後面的拖車，拖拉車在那一刻就不再是潛在的因。由於拖拉車與後面的拖車產生了連結，拖拉車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因。

變得有作用

觀察五：擴大認知範圍
當孤小游拓寬魚缸壁壘、擴展內部空間之時，她同時對外部環境多了幾分控制，其實原因很簡單：她囊括了部份環境以滿足自己的水生需求。如此一來，這個新狀態讓她環顧周遭時視野更遼闊，我們這個女主角如今有了更優良、更廣闊的觀察視角，因而可以看到拓展後的魚缸之中的更多互動。

應該這麼說：一個人所駕馭的空間決定了資源（首要因素是思想格局）。最優秀的藝術家、科學家、統治者、企業家，都是懂得善用全世界的想法與資源。閣下可能喜歡或不喜歡好萊塢，但那裡的電影工業確實吸引了來自全球五湖四海的人才。 當然，一個人的空間（競技場）正正是因與果之間產生相互作用的地方。因果關係是生活中普遍存在的原則，但是來到創業領域，則是轉變成企業家與客戶之間的互動關係，而且兩者互為因果。 上述三項觀察之間的聯繫，可以作此表述。

談到空間，且讓我以又簡短又富有哲理的方式談談觀察三（視點）、四（因果）以及五（空間），並且闡明三者之間的聯繫。首先說明一下，視點與空間有著相互依賴的關係。航海員與飛行員看透、駕馭廣泛空間，比起坐在辦公室隔間座位上工作的上班族，他們的各個視點非常不同。反之亦然：偉大探險家之流，他們各自的視點激發華斯科·達伽馬、哥倫布、阿蒙森攀山涉水在寬廣的空間之中游刃有餘。 一個人如何定義創業亦是一個特殊視點：創業空間該有多寬廣？史蒂夫·賈伯斯、伊隆·馬斯克擁有自己的特定視點，因此在世界（乃至宇宙）舞台游刃有餘。但是其他人可能獨守社區一家小店就已足矣。相反地，空間的概念足以塑造創業範圍，圍繞絲綢之路營商的商人，儘管技術有限，但是理解東西方之間存在著的空間，所以明白創業是橫跨千里的貿易。其他人則可能因為其他原因受制於格局與空間，祇能在自己的市區小範圍內經營生意。

有關空間、視點與它們的關聯

控制空間

談到在各自「環泛水」界的不同領域、囊括生存所需空間的能力，各類型金魚的能力高低不一，但是有一項關鍵法則將決定他們的能力。以下且分享、討論觀察六。

各位可以設想一番：她鍾愛的「泛水宮」與浩瀚的「環泛水」之間的交界貌似「危機四伏」，孤小游一旦靠近的時候就會覺得恐懼莫名。

擴寬魚缸壁壘，進而拓展視野、提升魚缸容量，這能力往往取決於金魚對魚缸外的世界（環境）有多理解。 環境對魚缸影響甚大，亦主宰著「泛水宮」以及在其中住得快活的居民的運行速度與方向。若對外界無甚理解，金魚不大願意靠近魚缸壁壘的邊緣，因此祇留在既安全又受限的水域，遠離了未知而且未開發的「環泛水」界的水流。

觀察六：自由或自在？

無論閣下的角度為何，若為了追尋自由，孤小游必須搖身蛻變成積極進取的探險者，以便探路進入「環泛水」界的廣闊市場，學習自己魚缸的水生世界之外的領域，乃至於在那裡揭開謎底。此外，她也必須跟外界的生物相識、交好。 我們於是又得出了觀察七、八、九。

談到世界觀，箇中差異倒是可以引述哲學法則說明一番： 企業家選擇在哪個點啟動解決問題的程序、在哪個點終止程序，這往往取決於個人的信念與設想。簡單而言，這就是企業家本身的世界觀。

若要孤小游關注外界、開始探索，則她必須改變自己的世界觀。她目前的人生觀抗拒變化。她的生活宛如一面鏡子，反映出她自幼就習以為常的所有事物，因而造就了她舒適但又受限的金魚生活。這項錯誤作弄了我們的金魚，進而將她「囚禁」在魚缸中。

觀察七：切莫拒絕變化

我們且引用觀察一，譬如方格Ｃ劃邊，讓內裡形成較小的方格Ａ與Ｂ。現在作個假設，我們祇能觀察到方格Ａ，但是看不到方格Ａ之外。 在這情況下，我們無法辨識或設想方格Ｃ的畫作，因為我們祇能觀察到方格Ａ內的局部。但是內心深處卻依稀感受到或清晰或模糊的感覺，彷彿那幅畫還沒看到盡頭。 當然，我們可以用方格Ａ的格局推估方格Ｂ與方格Ｃ的畫面，但也僅僅是推估到一個可能。我們心知肚明，也為自己的無知與盲目、徬徨感到恐懼。 生活中各種不確定的情況，由此產生：單單以一個小格局，我們被迫從中窺探、感知、領會，以便推估完整的人生篇章。 於是得出了觀察九。

觀察八：恐懼未知 為了探索魚缸外的世界，金魚孤小游必須克服對未知的恐懼。這種恐懼來自複雜與不確定的情況，說穿了，其實是對環境瞭解不足的症狀。於是產出了兩個現象：恐懼、無知。

是相關的現象

當我們祇觀察全圖的一部份（如圖中的圓形Ａ），我們可能將其視為全景（圓形Ｂ），之後再思考缺失的部份，後來構想出了最終版本圓形C。 可是呢，這個名為長頸鹿的物體，跟我們祇窺探一隅而幻想出來的物體，兩者其實截然不同。

觀察九：片面或全部？

以此類推，企業家在選擇受眾時可能犯下一個錯誤。 假設有個企業家的產品是硬材料製造的有彈性牙套。牙醫將之稱為齒列矯正器（牙套）。企業家開發、製造標準的牙套，以系列形式生產然後銷往市場。但是在市場上卻沒有賣得很好。為什麼？真是大哉問。 以我們這案例來說，市場上的真受眾是長頸鹿，其實並沒有鱷魚，更別提短吻鱷。 無奈我們的企業家卻言之鑿鑿，一再確認在市場上祇看到鱷魚，因為對他們來說，其實並無長頸鹿。因此他們祇生產貼合鱷魚牙齒的產品。 不幸的是，長頸鹿的下頜結構與鱷魚不大相同，鱷魚用牙套並不適合長頸鹿。更糟的是，長頸鹿下頜有門牙，上頜沒有。但是長頸鹿的上頜倒是有個堅硬的牙墊。長頸鹿以下頜的牙齒將樹枝推向上頜的牙墊，加緊擠壓，因此又有一餐了。現在糟糕了，長頸鹿發現到自己左右為難，因為鱷魚用牙套多了「額外牙齒」阻礙咬樹枝，而且上下頜合不攏了。長頸鹿總不能張大嘴巴四處走動吧。考慮過了各個因素，這玩意兒不受長頸鹿青睞，之後的銷路也就不受看好了。 事情來龍去脈，就是如此。 乍看之下，讀者或會認為以這故事作為例子是否太過用力。其實我也同意。但閣下若仔細觀察四周，我相當確信您將發現生活中很多類似的錯誤。

魚缸的邊界有四個奇妙步驟作一番「度量」。 細談這些計算之前，我們且解釋一下為何需要度量自己「泛水宮」的邊界。理由各式各樣，有一點相當突出：若知道了自己「泛水宮」的盡頭以及「環泛水」界的起點，閣下亦明白了誰人是敵是友、誰人是對手是隊友。或者人家不是敵對陣營，但也不屬於您的團隊。您因此知道自己忠於何人或事，以及您的決定該以何基礎為依據。 這不意味著我們另有居心，或者對「環泛水」發動戰爭（戰爭是狂人遊戲）。我們真正在意的，反而是開闊全景、雙贏的局面。瞭解比賽場域、我方隊友與龍門在哪裡，都是百利無一弊的。對吧？因為有了全盤認識之後，我們可以避免進烏龍球、絆倒隊友的錯誤。祇可惜，這類錯誤在生活中層出不窮。

觀察十，也就是我們最後一個，就是成功的秘方。這項觀察將協助我們這隻漂亮金魚學習兩件事：給魚缸決定合適尺寸、明白其環境運營的基本原則。 馬上就繼續談論我們的最後觀察。 觀察十：評估您的世界 （且記：孤小游的奇妙方程式）

既然已闡明原因，大家看看如何作度量。
第一、金魚必須決定目前生活與活動中有哪些問題值得研究。

第二、決定哪些方法適合分析這些問題。

第三、這些問題何以出現，金魚必須以自己可接受的方式解釋一番。（奇妙的是，任何解釋固然讓人安心，但正確的解釋才是真正有助益）。

最後，第四步是找個最佳方式，以便有效解決所選擇的問題。

這故事告訴我們，不同的魚缸顯示非常不同的問題如何成形，分析問題的方法亦有不同，不同的解釋分析問題為何出現，解決方案也是各不相同且獨特。兩個或更多個魚缸的相似與不同之處，都是由這四個關鍵因素造成。

這就是又奇妙又簡明的成功秘方。各位，詳細敘述這個秘方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且待下回分解。

假如我們不懂得比較、鑑別，我們又該如何解釋這問題：譬如一隻金魚在自己魚缸存活下來，但是比鄰魚缸的其他金魚卻慢慢死去呢？ 這就解釋了為何鑑別的能力是藝術的聖盃，包括創業的藝術、人際關係的藝術，乃至於生活的藝術。

最後奉上一小章節的附加觀察…
在現實中，懂得比較的能力、懂得鑑別的能力，其實兩者交織。而鑑別的能力，鄭正是任何知情達理的人類活動的基石。 我其實想多補充一點：鑑別的能力，亦是精神健全、正常的必要條件。 閣下大概也同意：若某人分不清牙刷與牙膏、魚目與珍珠、計程車與巡邏警車；若某人分不清寓言與預言、世界與視界；若某人分不清凳子與椅子、青與藍之間的細微但關鍵的差異，則不愉快的事情最終將會發生。

附加觀察：學會辨別區分

研究不同魚缸很有用

各部位和互動